◇告知◇ 牯嶺街書香創意市集X柳橋事務所行動書店
漫長的2020走到尾聲,唯一一場見面會就在牯嶺街。
創社前夜也曾想過,是要開個書店,還是做出版社。兩者在本質上都不違背自己喜歡分享有趣書本的初衷,當然,誰也不比誰難做,都是挑戰。通盤考慮之後,想要透過作品來對社會說話的想法勝出,因而有了柳橋出版。
不過,幾年下來,所長也依然會透過各種管道來買賣書物,化名小鹿古本部屋,平時在線上賣書,每年年底的牯嶺街則固定現身登場。
很奇妙,有一些客人,只要你在牯嶺街擺攤幾次,就會看到他幾次。
某個中年大叔總是忙著安頓他躁動不安的孩子,但只要眼裡看到書本,就會不厭其煩地一冊一冊拿起來翻。而且,你以為他終於過足癮要離開了,過了一陣子又會看到他自己一個人折回來(猜想是把孩子丟包給太太了),掃描似地看看是否遺漏了什麼,十足老司機風範。
為了多看看這些讀者的面容,聽聽他們的語聲,所長總是盡可能地搬運更多書到牯嶺街,畢竟我也是個老書店人,熟知留客的硬道理不是氛圍亦不是所謂店主的品味,而是商品的種類與數量。
繪本《山下同學不說話》的作者山下賢二,先後在京都開了個性書店:崖書房與ホホホ座,都說「個性」了,猜想他的選書品味應該很獨樹一格吧。他在花田菜菜子《我想為你推薦一本書》中,分享的經營哲學卻使作者大吃一驚:「店裡的書並不是按照我的興趣去挑選的喔。我是根據客人的喜好,而不是自己的喜好。」是啊,終究是讀者塑造了一家店的個性,而並非是經營者。
近來「選書」二字頗常被提起,坊間詮釋為一家店的基調與經營者的執念所在,我則認為這僅是一面。「選書」的另一面,也可以觀察店主對於大眾化品味的想像,這點或許更難做到,卻是選書品味最重要的凸顯。讀者的樣貌是無可捉摸的,這點我有切身經驗。
當年在書店工作,某天有個婦人向我問了協志工業出版的梁實秋《英國文學史》與《英國文學選》共六冊。我初以為這是要幫他在大學讀書的女兒之類的年輕人代買的,在我膚淺的刻版印象中,一個穿著有如菜市場賣菜阿婆操著閩南語的婦人,與這部專業無比、一年能遇上一個識貨客人就要偷笑的書籍,是無法畫上等號的。這位婦人豪爽地從長褲口袋中掏出一疊折了兩三折的千元鈔票,就像作生意的人收來的錢最後總會變成的那種皺巴巴的樣子。
隨即又問我有沒有《奧德賽》的翻譯,我拿了聯經的《奧德修斯返國記》給她看,她翻了翻後很有禮貌地跟我說明,她要的是原文的翻譯,而不是像這種根據原文寫成的故事,並且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她因為自己翻成中文,不曉得是否翻得信達雅,想找來比對比對,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,我看著她,突然覺得這一定是個信仰堅定到無可救藥的人。同時,也再度體認到自己對於人的理解有多麼貧乏,以及對讀者的認識有多麼不足。
所長寫文的特色就是廢話走在前面,其實只是要說,今年的牯嶺街我們集了二十箱的貨品,不管當天是不是將如氣象預報寫的「陰有陣雨」,所長都會去開一個移動書店,希望朋友們都來玩,這次不見,又要等一年。